生活中有許多為我們等門的人,讓我們感到溫暖而又踏實。
電梯門正要慢慢合攏,突然一只手擋了一下,電梯門又徐徐打開,“稍等”,隨著一聲叫喊,一個身穿黃色外衣、頭戴黃色頭盔的外賣小哥閃了進來,他額頭上滲著一層細細密密的汗,熱氣騰騰的。他匆忙的目光想要搜尋是哪個人伸了把手為他“留門”,但好像門口處的幾個人都是。他不好意思再看,只是含胸貼著門,面帶微笑和歉意,嘴里嘟囔著“謝謝”。
站臺上的人陸續都上車了,公交車司機準備關門,這時,車后面遠遠跑過來一個人,揮著手,大聲喊著“等一下”。司機師傅聽見喊聲,瞄了瞄后視鏡,把手按在方向盤上,仰著頭打了個哈欠。那人氣喘吁吁地上了車,車門“咣當”關上。他感激地看著司機師傅,由于喘著大氣,只是點點頭,司機師傅大聲說:“慢點,后面還有座兒?!?/span>
放學了,幼兒園里頓時熱鬧起來,孩子們嘰嘰喳喳,蹦蹦跳跳,像是一籠鴿子被放了出來。那些小小的手兒被一只只大大的手一牽,便樸棱棱地飛了起來。只剩下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,亮亮的眼睛,呆呆地盯著教室外面。老師蹲在她面前,輕聲說:“不怕,我們一起等你爸爸媽媽吧?!庇谑?,她們倆就這樣坐在門口等。
天黑了,萬家燈火都亮了,人還未歸。夜漸深,樓層的燈次第熄滅,有一盞燈還亮著,母親戴著老花鏡,手里織著毛衣,鍋里還溫著飯菜。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上樓,母親才安心進了臥室。他進了門,母親身上散發的溫熱還未散去,他悄悄來到廚房,拿起一個熱乎乎的饃,一口塞進嘴里。這時屋外開始起風,屋里安靜而又暖心。
中年男人追隨著手術車,到了手術室門口,醫生讓他止步,在門外等。老父親被推進手術室后,門“嘭”的一聲關上,讓中年男人心頭一顫。漫長的幾個小時里,他一會兒坐著,一會兒在走廊里踱步,一會兒看看手機,一會兒望向窗外,如果不是在手術室門口,怎么看這都是個沉悶安靜的中年男人。幾個小時后,手術室的門“咣”的一聲打開了,有護士喊床號,他沖了過去,俯身去看戴著氧氣面罩、一頭白發的父親。
……
生活里,有人為我們等門,我們也為別人等門。有的朝夕相處,有的擦肩而過,有的刻骨銘心留下回憶,有的清風徐來不留痕跡。在某個時刻,當我們匆忙或者焦急地走進一扇等著自己的門,或許會有一種“看風景的人”的感覺:一個人從一陣風雨中突然跑入一道彩虹里,彩虹猶如一道門,門外是灰蒙蒙的,而里面卻是明亮耀眼的,飛鳥的翅膀和搖動的樹葉都清晰可見。
在一個屋檐下生活的人,從家門口進進出出。門,會記得誰還沒回來,仿佛門里有個空間始終為某人留著。門外的世界再喧囂,也比不上門里鍋碗瓢盆的磕碰聲、孩子的歡聲笑語、父母熟悉的嘮叨聲。有的人出了門,離開老家,到了外地生活,多年不回故鄉,老屋依然佇立在風雨里。長年不見故人歸,瓦碎了,墻塌了,但門框還立在那,空空的門洞像蒼老渾濁的眼睛,一直在張望。
世界上有很多門,等門,有時是一種善良、有時是一種溫馨、有時是一種期盼。以門為界,在這條界上,陽光會穿過歲月,照亮一個人的心底。(陳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