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0年秋,成都一家報紙刊載出一篇轟動錦官城的新聞,標題是:《成大教授不當教授開酒館,師大學生不當學生當堂倌》,惹人注意。
原來,那年暑假,在成都大學任教的李劼人不愿被反動軍閥挾制,提出辭職。為解決辭職后的生活費用,李劼人夫妻二人一同做菜,經營起一個小菜館,招牌叫“小雅”?!靶⊙拧背鲎浴对娊洝?,李劼人取這個店名,針對時弊,抒發心境,表示自己決心不與軍閥同流合污。
然而,身處亂世,想要偏安一隅是難以實現的,“小雅”飯館最終以倒閉收尾。1936年春,日軍飛機轟炸成都,李劼人從城內疏散到東郊外沙河堡鄉間,他以黃泥筑墻、麥草為頂,修建了自己的棲身之所,因居所在菱角堰旁,故在門楣上題寫“菱窠”匾額。
菱,是一種生在池沼中、根扎在泥土里的草本植物;窠,即鳥蟲的巢。
如今看似幽靜恬適、鳥語花香的庭院,當年卻是風譎云詭、吉兇難料。上世紀40年代,李劼人利用自己的社會身份和菱窠的偏僻之利,幫助和掩護了不少地下黨員和進步人士。
李劼人曾擔任黨領導下的群眾文藝團體——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成都分會相關職務,積極參與并組織抗日救亡活動。他還是樂山嘉樂紙廠董事長,倡導實業救國,在文協面臨經濟困難之時,設法為文協捐資捐物,支持文協工作,幫助會刊《筆陣》出版。
此外,李劼人積極為文協聚會和活動提供場所,對進步人士十分支持。他從紙廠里撥出一筆經費秘密交給組織,用以幫助貧病的進步人士。文協的地下黨員陳翔鶴失去了工作,全家生活窘迫,李劼人前往看望并慷慨解囊,使陳翔鶴全家度過艱難的歲月。
“劼人先生絕對可靠,這是我們完全可以信任的!”1947年3月,黨中央駐渝機關撤離重慶,成都的時局急轉,6月初,國民黨實行大逮捕,負責文協工作的陳翔鶴和許多地下黨員都被列入黑名單,李劼人連忙安排陳翔鶴到菱窠躲起來。有一次,一伙特務來菱窠搜查,翻箱倒柜,一片狼藉,李劼人氣憤地提起長袍前擺,揶揄特務:“我這兒還有個胯胯,你們還搜不搜?”特務沒有撈到便宜,悻悻而去。陳翔鶴住了十多天后轉危為安,在向地下黨組織匯報時說:李劼人值得信任托付。
后來形勢愈加嚴峻,組織上要求陳翔鶴立即轉移,離開成都,躲避特務的追捕。為了安全起見,李劼人立即將他轉移到樂山嘉樂紙廠。事后不久,李劼人精心安排,為其尋找職業掩護,陳翔鶴被聘為駐廠秘書兼總務主任。李劼人常以視察廠務為由,從成都來紙廠與陳翔鶴相見,在住處徹夜交談。二人談個人癖好,述人生經歷,交談進步作家奔赴延安的選擇,分析淮海戰役最后的時局等。陳翔鶴留駐嘉樂紙廠兩年,才得以躲過險情,二人患難與共,結下了深厚的情誼。
如今的菱窠已修建成李劼人故居紀念館,再沒有當年的驚心動魄,傳奇的故事卻一直流傳。(封金劍)